紀錄片《喜馬拉雅天梯》由蕭寒、梁君健兩名資深紀錄片導演聯合執導,拍攝制作歷時4年。電影講述的是一僧一寺、一座山、一群人的故事。它的名字來自于藏民們畫在青藏高原巖壁上的白色小梯子,當地人稱之為“天梯”,并相信它可以接引世人的靈魂通往圣地,而這些珠峰的引路少年們扮演的正是“天梯”的角色——有人將8848當成旅行的終點,但對他們而言,這只是起點與成年禮。

可以說紀錄片攝影師在現場要兼任導演和攝影師兩個角色。整個拍攝過程對攝影師的要求非常高,攝影師既要有現場把控能力,還要有很強的溝通能力,同時在技術上不能容忍半點的差錯,因為紀錄片沒有再來一條,錯過了你就錯過了。10月16日上映的《喜馬拉雅天梯》這部拿下多個“第一次”的紀錄片,僅是8848這個數字就足以讓人想象拍攝難度有多大。那么這部紀錄片是如何完成拍攝的?讓我們一起隨攝影指導扎西旺加一起重溫拍攝過程,一起了解攝制組如何為觀眾呈現喜馬拉雅山的風貌。
《喜馬拉雅天梯》攝影指導扎西旺加簡介
扎西旺加:藏族、出生在西藏珠峰下的定日縣。1983年起在中央新影廠擔任攝影助理四年、1988年考入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學習。畢業后至今在中央新影擔任攝影師以及編導工作、從事紀錄片三十年有余,去過近八十個國家,走遍祖國大地,參與拍攝影視紀錄片百部。

要表現喜馬拉雅凄涼的壯美
我之前因為腿不太好,參拍的片子不多,大部分時間在家休息,療養。接《喜馬拉雅天梯》的拍攝是因為該片題材非常新穎,特別具有挑戰性。當時《喜馬拉雅天梯》的制片人找到我,說要拍攝一部關于喜馬拉雅天梯題材的紀錄片,它講的是關于西藏這些孩子從大山里走出來,到登山學校學習,然后重回大山里面去登山,完成自己夢想的片子,能夠參與這樣的一個項目非常難得,所以我就加入攝制組擔任攝影指導。

在拍攝設計上,攝制組做了很多的工作,不能單純的把她(青藏高原)拍的很漂亮,很壯美就行了。片子要表現的不只是大美,她是青藏高原,環境很惡劣,《喜馬拉雅天梯》要呈現的是美的叫人感覺是凄涼的一種美,她是一種我們常人所見不到的那種美。海拔到一定高度之后,雪山顏色的白、高原強烈的光影,大反差的畫面帶來一種非常奇特的視覺體驗。
我們需要可靠、輕便的器材
拍《喜馬拉雅天梯》這個片子,我要求攝影團隊一定要保證畫面的穩定性,片子大部分是手持拍攝的,我們也把三腳架帶到珠峰頂上去了。所以對設備的要求也是非常嚴苛的——既要非常好的成像力,又要非常輕便,其實這是矛盾的,在輕便和高畫質之間我們做了一些考慮和權衡。

通過便攜性、成像質量、高海拔、低溫環境等測試,我們最終選擇了佳能C系列器材、攝像機以及單反等器材。具體包括一部EOS C500 + AJA(for 4k recording)記錄儀、兩部C300 、以及C100和EOS-1D C各一部。

另外還用到了兩部XF305攝像機和3臺5D Mark III。鏡頭則涵蓋了多款定焦和變焦頭,包括14、24、35、50、85焦段的定焦電影頭以及一支EF 800mm定焦,佳能“大三元(16-35、24-70、70-200)”。
在拍攝一些低海拔場景或靜態鏡頭時,主要用到了幾支電影定焦頭。登山后,主要使用佳能大三元,其中16-35mm用的更多一些,在登山的時候,因為很貼近拍攝對象,高山攝影師的機器掛的是16-35mm,在近距離拍攝的時候,它既能拍攝下全景,又能用35端來保證中景拍攝。800mm主要用于在第二階梯拍攝隊員繼續往上攀登的遠景。

拍攝機型調度方面,《喜馬拉雅天梯》的4K部分由C500+AJA記錄儀完成拍攝,由于武裝后的C500有些龐大,對于登山拍攝來說不容易靈活運用。所以主要用在拉薩登山學校和珠峰大本營及以下的部分。登山后,C300和C100用得更多。而1DC主要用于逐格的拍攝,同時攝影組還用到了佳能XF305和5D Mark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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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身體、技術過硬的攝影團隊
拍攝普通電視片也好、故事片也好,現場起碼還能跟導演溝通,能在監視器上看看回放,幾個機位、演員走位之類的一清二楚。而這種題材的紀錄片則完全靠攝影師現場把控。因為紀錄片拍攝的時間跨度很長,之前我們做了很多適應的拍攝,在這個階段讓攝影師熟悉器材,也讓拍攝對象與攝影師、攝影機之間互相適應。同時通過這些拍攝,可以發現每個攝影師的長處,有些跟拍能力不錯,有些玩空鏡玩的不錯,有些玩光玩的不錯,這樣就可以對他們進行不同分工。還有在語言方面,攝制組必須能聽懂拍攝對象的語言,知道他們做什么,還要對這個民族的文化有所了解,對于漢族攝影師是另外一個民族文化的東西,這些都必須要去事先學習和了解。

為此,我們還專門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培養了兩位有登山經驗的西藏攝影師去應對高山拍攝。因為西藏本身海拔就高,而我們拍攝這個片子,就是要攀登珠峰8848米這么一個高度的海拔,影片就是要表現登山向導如何克服困難攀登珠峰的故事。這個時候普通攝影師,在海拔5000米左右已經體力不支了,況且攝影師不僅僅是體力勞動,還有腦力勞動。這兩名具有登山經驗的攝影師中,其中有一位曾九次攀登過珠峰峰頂,我們需要這種具有登山經驗和身體素質的人來擔當拍攝大任。

接下來經過三個月的培訓,我們把關于對紀錄片該拍什么、怎么拍的這些理念灌輸給他。紀錄片對攝影師的要求是全方位的,他既要能拍出非常美的畫面,構圖也要好,用光也要好,這是最基本的東西。最重要的是,紀錄片要求攝影師能夠在記錄對象的日常生活中捕捉到那種強烈的紀實感。

總之,我們的攝影師有多累?舉個例子:拍完這個全景后拍登山隊伍,既有入畫的,也有出畫的。在拍完隊尾的背影后,攝影師馬上要超過登山者到前面去拍迎面的鏡頭,這種拍攝就算在平原地區都很累。

喜馬拉雅不給你布光的機會
《喜馬拉雅天梯》在拍攝過程中,除了固定機位拍攝逐格攝影外,沒有使用搖臂和軌道,完全是手持和三腳架拍攝。同時也沒有使用任何的專業燈光。因為在這種紀錄片拍攝當中,機動性太強,設計太多或者有太多的輔助拍攝設備反而會變得累贅。這樣就不可能做到及時拍攝隨時發生的事情。現場根本就沒有時間等你將軌道鋪好,把搖臂架好、把燈光打好的時間。我們在影片中看到的很多平穩拍攝的移動鏡頭,要得益于佳能的C300和C100的輕便性以及低照性能。其余的升降搖移則完全由攝影師來代替龐大的攝影附件來手持完成。


這部片子幾乎完全使用現場環境光。比如說登山隊員臨上珠峰前,在寺廟里面的拍攝,完全是利用寺廟上方的天窗透射的自然光下完成的。還有在絨布寺的洞穴中祈禱的這段情節,只有昏暗的酥油燈和隊員的頭燈打亮環境。在登頂過程中,團隊突遇發電機停電,在手機屏幕的映襯下,隊員臉上的表情,呼出的哈氣等細節將環境的惡劣和隊員登頂的決心刻畫的淋漓盡致……這要得益于佳能產品的高感表現,有些鏡頭我們用到了ISO 3200的感光度,配合大光圈來完成拍攝。

登山途中攝影師與器材之間的惺惺相惜
在西藏除了要應付長期的低溫,還要面臨沙塵暴、暴風雪,對人對機器都是很大的挑戰,攝影組為攝影設備配備了防護罩、保暖棉罩和暖寶寶,以保證設備可以正常工作。另外,攝制組也配備了足夠多的電池,由于長期處于低溫狀態,電池也要進行保暖措施,海拔達到一定高度和低溫之后,電池的續航能力會大幅下降。在低海拔地區,一塊電池能拍攝三個小時到四個小時,而在高海拔,可能只有幾十分鐘,所以要攜帶大量的電池上去。在這次拍攝全程中,佳能器材的可靠與穩定,以及電池的續航能力保證了惡劣環境下的拍攝進度。

在高寒和暴風雪的環境下,幾乎不可能靠取景器和監視器來完成設置甚至對焦構圖,因為你幾乎看不清楚顯示屏。另外在高海拔的環境下,調菜單是非常吃力的,因為攝影師都戴著非常笨重的手套,按紐操作起來非常不方便。所以我們拍攝的時候,比如說在陽光強烈的中午,或者早上,或者傍晚,都經過提前的測試,什么時間段下光孔開到多少?灰片開到幾檔?通過長期的訓練,攝影師已經很熟悉了。這里要提的是不論C500、C300還是C100均內置了ND濾鏡,通過簡單操作即可切換,試想一下,在惡劣的拍攝現場,大風高寒下外加灰片幾乎不太可能。

用震撼的視角記錄登山人的敬畏與決心
為了保證拍攝穩定性,攝影師用了很多低機位來拍攝,包括蹲在地上拍攝或者將攝影機直接放在冰面上仰拍。在保證拍攝穩定性的同時,這種視角可以產生一定的沖擊力。
還有一些鏡頭攝影師平躺在冰面上,手握機器,仰拍攀登隊員用冰錘撞擊冰的情景。這個畫面當時也是用的16-35mm鏡頭,高山攝影師和攀登隊員是同步運動的,攀登隊員走一步,攝像機往前移一步,后面有人推攝影師,配合前進繩作為輔助工具,把這種第一視角的震撼感帶給觀眾。

片子里還有大量的仰拍全景鏡頭以表現人在大自然中顯得渺小,同時展現一種強大的挑戰心理。這種畫面大部分都是佳能C300配備70-200mm或者800mm的定焦鏡頭拍攝的,長焦鏡頭可以壓縮縱深距離,也可以拍攝遠處的對象,令構圖更緊密。畫面強烈的明暗顏色對比之下,讓喜馬拉雅山看起來更加雄偉挺拔、險峻。在珠峰的映襯下,人顯得非常渺小,在這種強烈的對比中來體現頑強的挑戰心理,刻畫登山者預想到的艱辛與努力。

除了這些特殊的紀實視角之外,在片中還運用了大量的間隔攝影,用來展示喜馬拉雅日月星辰與風云變幻。天上斗轉星移,大本營里帳篷燈火忽明忽暗,這些鏡頭都是使用EOS-1DC拍攝的。這款相機的高感抗噪特別的優秀,攝影師全程使用RAW的照片格式拍攝,將感光度開到3200,曝光達到30秒每一幀,在后期時將黑場拉回了100。最后影片在大銀幕上放映時,幾乎看不清噪點。


后期與調色還原世界屋脊的溫度感
《喜馬拉雅天梯》拍攝的素材有500多個小時、20TB的原始素材,三份備份,采用陣列和移動硬盤方式儲存。從大本營開始,攝制團隊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素材備份后根本沒有回放的可能,都是在一定的周期內把儲存卡帶回拉薩進行備份及檢視,待確定素材沒有問題后再將儲存卡帶回,不過好在佳能的素材量并不大,且儲存介質通用性好,成本又低,不用擔心儲存卡不夠用的問題。回顧整個拍攝過程沒有出現過素材沒有記錄失敗或者丟失的現象。
扎西旺加在北京呆了20多天,專門盯后期調色,跟調色師做了很多溝通。有些人覺得這部紀錄片應該具有更唯美的畫面風格,加點暖調。而扎西旺加認為,色調應該傾向于冷色調,同時要隨著劇情情節來調色,由暖到冷。比如說在學校、孩子家里面的鏡頭就用暖色調。而到了大本營,隨著海拔越來越高,又把冷色調得非常極致。同樣是高海拔雪線以上的白色,在扎西旺加看來色調是不同的。


影片調色前(上)后(下)呈現出明顯的溫度差異
比如說在海拔5000米這塊,我們看到的雪山,和到6000米,到7000米,到8000米,呈現出的影調是不一樣的,要給觀眾帶來越來越寒冷的那種冷調。扎西旺加要求的是要調出很多細節出來,雪地不能為了白而白,它的陰影要有很多層次。最后影片中,扎西旺加要的這些影調都實現了,讓溫度感通過畫面影響觀眾。
攝影指導對影調的寥寥數語背后是一個龐大的后期調色工程,為此我們也采訪了該片調色師——鐘曉波。
《喜馬拉雅天梯》調色師鐘曉波簡介
鐘曉波,知名調色師,嘯行天下(北京)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創始人,極具豐富的2K、4K及3D立體制作經驗,調色代表作品:《夜宴》《集結號》《唐山大地震》《非誠勿擾》《三峽好人》《二十四城記》《故宮》等。


調色前(上)調色后(下)
作為調色師,我們希望給到我們的是最原始的素材,而不是經過轉碼的格式,很多人會擔心這種多設備、多格式的文件會不會有兼容性問題,其實這個不會,因為現在的軟件對各種廠商的編碼格式的兼容性已經非常好了。所以當我們拿到小樣后,進行回批工作也非常順暢,這也要得益于《喜馬拉雅天梯》的DIT部門對素材進行了很好的管理,原始素材和剪輯代理文件數據都保留了下來。
《喜馬拉雅天梯》后期調色采用的是DaVinci Resolve Linux系統,在調色之前我們對素材進行了審閱,因為導演和攝影指導對色彩這塊有專門的要求,不僅僅是把鏡頭與鏡頭之間進行匹配調整就好,在畫面色彩構造、氛圍上也提了很多的意見。




調色前(左)的素材保留了大量的高光及陰影細節,給后期留下充足的調色空間(右)
《喜馬拉雅天梯》的素材給后期留足了空間,其中有一個鏡頭是他們爬山之前去了洞穴,是使用C500拍攝的,使用RAW格式,里面有先人留下的腳印,在拍攝的時候,因為是山洞里,光比較弱,我們要體現所有巖石的色彩等,但還不能提升的太亮,產生顆粒。我在處理的時候分了很多層去處理,單獨把火光拿出來處理,巖石也單獨進行了特殊處理,把它的質感體現出來。佳能C500給我的感覺還原度和可調動態范圍非常大,在低照、細節表現方面,我相當滿意,給我的暗部層次比較多,在調的時候對顆粒控制也比較滿意,不像其他機器,稍微一拉分差顆粒就很容易體現出來。包括有個晚上在大本營,從腳開始往上拍的鏡頭,雖然當時攝影師只有頭頂上的探照燈來補光,但是畫面保留的細節已經非常多了,我在調色上很從容。
另外有些導演和攝影師要求比較高的鏡頭處理起來就比較復雜一些,其中有一個在帳篷里面的鏡頭,也是晚上拍攝的,這個鏡頭是向導洗完澡出來,臉上有一顆水珠,攝影師要求把這顆水珠體現出來,要弄得立體感強一點。當時的這個鏡頭是一個橘黃色的特別暖的鏡頭,稍微處理不好就會很難看。需要先把畫面調成正常值,然后調整帳篷的顏色,再把人的膚色和周圍的環境區分開,然后再去做汗珠,當時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就是人物是走來走去的,那個鏡頭花了將近三個小時,幾乎是一幀一幀的做跟蹤。做完以后攝影指導都非常激動,能實現出來并達到滿意的效果實在是很不容易。
后記:
高寒、強風、低氧……正如片中絨布寺長老所說,喜馬拉雅是有守護神的,相比從前的人只知道膜拜,而現代越來越多的人向往在世界之巔遙望大地。伴隨著登山者的腳步,早在上世紀70年代,佳能影像設備就伴隨著探險家登上海拔8848米的高度。30年來,珠峰的海拔沒有變,而技術革新的高度卻不斷刷新,優秀的影像設備將為更多觀眾展現更加真實、更加震撼的世界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