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善執導電影《刀見笑》獲第48屆臺灣金馬獎“最佳新導演”；2012年，其執導的電影《畫皮2》打破國內票房紀錄，票房超過七億人民幣，連續創下華語影片多項新紀錄。如今，被天下霸唱稱為最適合拍攝《鬼吹燈》的導演聽他來談談《尋龍訣》的臺前幕后。

電影中國：您是怎么接觸到這個題材，是什么特別吸引您去拍這個。

　　烏爾善：最早要追溯到2011年我拍《畫皮》之前，當時有一個制片人找到我，希望談一下《鬼吹燈》這個項目。在拍攝《畫皮2》期間，國富導演又提起了《鬼吹燈》，我覺得冥冥之中還有一點關聯。

　　我是把自己近期的創作方向放在奇幻、動作、歷史這些類型里面。像這種奇幻、冒險的故事，正好符合我喜歡的幾個元素。另外，它非常的本土化，有很多我們特別熟悉的生活元素，像八十年代末，三個主角中的胡八一和王凱旋，年輕時代在知青插隊的那段生活，我覺得特別有質感。

電影中國：對魔幻、史詩動作類特別感興趣，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一種情懷，會對這個特別著迷？

　　烏爾善：很簡單，因為別的類型不好做，有各種各樣的限制。其實我喜歡的類型非常多，不只是奇幻、動作、史詩這幾個類型，我也很喜歡犯罪類型、科幻電影。但是我覺得目前以中國電影的技術能力，還有它的整個創作氛圍的寬容度，有些類型不是說不能做，是覺得做不到極致，會受到大量的非創作因素的干擾。所以像犯罪類型、科幻類型，我基本暫時就擱置了。

電影中國：您跟陳國富合作了《畫皮2》，想要讓他來一起合作這個項目的原因是什么？

　　烏爾善：主要原因是我覺得這件事情的難度非常高。《畫皮2》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非常大的制作、非常復雜的電影類型以及非常龐大的資源，我覺得一定要一個非常有經驗、非常專業的合作者。《畫皮2》之后，我和國富老師合作非常默契，我們彼此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夠盡我們現在最大的能力，做到一個比較精良的標準，把華語的類型電影提升一個品質。這件事是非常有挑戰性的，而我和國富老師都是喜歡挑戰的那種人，不愿意重復做已經非常熟練的事。

　　所以面對《鬼吹燈》的時候，面臨的是全新的類型，更大的制作，更高的市場期待，還有更多的技術要求，我覺得一定要找到一個非常默契的合作者，一個在各個方面能夠幫我解決問題的人作為監制，我才能夠安全和順利的把這件事情完成。在這個需求上面，國富老師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我們彼此非常信任，而且他能夠幫助我，在任何的階段都能給我一個非常全面的觀點和一個比較有利的推動。因為《鬼吹燈》這部電影，找編劇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因為在中國的編劇里，沒有人寫過這樣的電影，所有的資源都要重新組合。像《畫皮2》的時候，我們找的編劇其實是個小說作家，而之前并沒有魔幻電影的編劇能達到我的要求。


電影中國：這部電影什么階段是最難的？

　　烏爾善：我認為每一部電影，最難的都是劇本的階段。我在2012年的夏天簽了《鬼吹燈》的導演約，到開機已經是2014年的夏天了，整整兩年才開機，還有一年半的拍攝和后期制作。所以這個項目也是一個馬拉松式的項目。但這是我們面對的現實，我們沒有非常成熟的類型電影的編劇，只能一邊學習一邊創作。

　　劇本寫了兩年，其中有一年的時間我在研究類型電影，這個類型電影是如何寫作的，有什么樣的規律，我還寫了一個很長的論文給我們的編劇和我們整個劇本的創作團隊，希望大家能夠了解到這個類型的創作規律以及懂得如何運用這個規律。當然還有一些審查尺度上面的約束，不能有超自然現象，不能有科學無法解釋的玄幻元素，所有這些超自然的東西都要有一個唯物主義的解釋，這本身對這個類型的創作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大的約束。我們還有一個資金與成本帶來的創作空間，你要不斷的面對你所擁有的成本和技術實踐能力的限制。

　　《鬼吹燈》在華語電影里面算一個大的投資，但放在國際電影的制作標準里面還只是一個低成本的小投資，我們不可能用過多的電腦特效和巨大成本才能完成的方式去做它。這些東西在劇本策劃和寫作階段，都會給你約束，我們是在一個復雜的約束里面創作。但是大家對你的期待是無約束的。

電影中國：是把天下霸唱拉進來的原因是什么？

　　烏爾善：把霸唱請到我們的編劇團隊里面也是我的建議，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正統性，把原著改編為電影一定要得到原著作者的認可，我們要跟他有一個深入的交流，能夠把他最有質量的創作內容能夠融入到我們電影的劇情里面來。天下霸唱是一個非常有想象力的作者，但他的想象力都很貴，轉變成電影非常的豪華，我們只在他想象力里面選擇了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可以被我們現在展現出來的一部分。

　　另外就是他也要給我們普及一些他的知識，因為《鬼吹燈》里涉及的知識非常龐雜，涉及著很多傳統文化加上民間傳說，這是《鬼吹燈》特有的魅力。所以他的存在在創作團隊里面起到很大的作用。他保持了一種味道，這個味道是《鬼吹燈》獨有的，像美國也有很多的探險電影，它們都帶著他們自己的文化氣息。我們拍一個中國式的探險故事，自己的氣質、獨有的味道在什么地方，我覺得這挺關鍵的。


電影中國：聽說您去各大博物館，一步步把自己武裝起來，武裝成一個可以開始去探墓者。

　　烏爾善：我們首先跟編劇交流，我送給我們的編劇兩本書，一本叫《中國盜墓史》，一本叫《黃泉下的術》。這兩本，我說你認真看一下，它里面把中國人對死亡的看法，和對死后世界的想象有一個非常完整的闡釋，有大量的墓穴文化研究作為依據，大家可以去了解一下，然后這些東西哪些能變成我們可以利用的素材。

　　我和編劇，還有我們的概念設計團隊去了幾個目前開放的地下墓室，像十三陵、清東陵，這都是比較常見的。我們去的遼慶陵主墓室，就是在墓頂上面有個大的盜洞，直接穿透了墓頂，那個盜墓的人非常厲害。在《鬼吹燈》里這叫天鵝下蛋，正好能直接進入墓室，垂直進入墓室的一個盜洞。

電影中國：因為《鬼吹燈》世界它是先構建了四個門派的體系，再去構建一個電影的地下世界，看到棧道上牙齒的形狀，奈何橋像人骨頭。在這個電影里，你也是設置了一關一關地下世界，有沒有一個整體的設計思路、規劃？您這個設計思路是怎么去貫穿的？

　　烏爾善：小說的容量非常大，但是電影是在一個非常有限的時間里面去選擇你要講的故事角度。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自己構架的一個電影結構，對我來說不是面面俱到的把小說里面的所有元素翻成電影，變成一個再現，那不是電影的工作。我們在電影的創作里面選擇了最有價值的元素，把它電影化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整體的電影觀念，把探墓這個外部的動作行為，變成一個內心的探險。門派那些元素電影可能講不清楚，所以我更感興趣的還是把進入地下世界這個探墓的過程，把這個概念做出來，我覺得電影已經不容易了。


電影中國：這部戲有很多特效化妝方面，比如說復活的喪尸、變異者、薩滿復活，對于這些特效方面，這次整體的設計和創作滿足電影現實加奇幻方面的造型任務了嗎？

　　烏爾善：這部電影里面所謂的現實奇幻其實是因為它的奇幻跟《畫皮》那種純粹的奇幻不一樣，它還有一些現實的元素，讓我們能夠找到現實生活的依據。這個風格對美術設計來說就是提煉現實的元素，大膽的發揮想象力。

　　我們所有的墓穴并不是按現實做的，真正的墓穴哪有這么大。我們每一關都超級龐大，真正的墓穴也沒有那么危險的機關。因為我還真問過幾個考古工作者，內蒙博物館的院長叫塔拉，他說在他發掘古墓二三十年里已經開了不下十幾個墓穴，從來沒有見過小說里講的什么連弩、毒氣。但是電影的創作空間是可以天馬行空的，但是與現實的連接，這些主角在現實世界里的生活，還是要有依據的。我覺得現實與奇幻分寸是比較難掌握的。

　　這次郝藝已經相對《畫皮2》的時候成熟了很多，提煉現實元素，把它變成一個奇幻的世界，整個的這個復雜的設計都是他來完成的。工作量超級龐大，他從今年1月份進組，一直持續加班加點到現在。因為這個電影所有的場景都需要設計置景，整個規模特別龐大，把中影14個棚全部包下來還不夠，還要來回倒景。一個棚拍完馬上拆換另外一個景，把中影最大的5000平米棚，3000平米棚全部占滿。工作量不止是設計的復雜性，還有制作的復雜性，我覺得郝藝在完成這些方面是非常出色的，我認為在華語電影里面，這部電影在美術設計、置景、特效化妝等上面是最高的水平。


電影中國：還有攝影師叫Jake，他跟您之間還挺有默契的，您怎么形容跟他之間的配合呢？

　　烏爾善：我覺得他比較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能夠在不同的類型里面創作，他渲染的風格是根據整個電影所需要的方向作出調整，每次完成的非常出色。

　　這次我們嘗試3D的拍攝，技術上非常復雜，我希望有一個年輕的攝影師來跟我面對新的挑戰。Jake與我倆對電影的品位和趣味，談到很多我喜歡的電影大師，好的攝影師，我們有很多共識。我們有時候拍攝間隙偶爾去談一談喜歡的電影，鏡頭運用是怎么樣的，那個鏡頭怎么拍的，這些方面有很多的共鳴。在電影拍攝過程里面，他很樂于面對挑戰，問題出現的時候，他首先去想解決方案。我覺得Jake是一個勇于嘗試新東西的攝影師。我覺得這次選擇跟他合作是非常正確的。


電影中國：動作方面的團隊怎么樣？

　　烏爾善：奇幻冒險，冒險肯定會有動作戲。在做劇本的階段，我當時給動作設計三個要求，首先要真實，二是要幽默，三是要驚險。因為我們的電影不是武俠片，這三個主角他們只是一些探墓高手，他們懂得風水，有一些他們自己的工作，飛虎爪、金剛傘，還有工兵鏟之類的，但他們并不是少林寺或者武當這些武林門派的傳人，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動作風格。像胡八一，他是一個退伍軍，Shirley楊畢業于美國海軍學院。所以他們如果有動作戲，他們也偏向于軍事格斗類的，比較寫實，比較實用的。所以在香港的武指里面我覺得好像沒有特別合適的，因為香港的武指擅長的風格比較偏向于武俠片那種飛檐走壁或者比較幻想式的。

　　韓國的團隊就比較合適，像沈導和梁導之前的作品我也非常熟悉，所以當時請他們兩個過來，我覺得是最好的人選。他們對待工作特別的投入，提前兩個月就來北京開始套招，去設計這些工作，做出測拍的片段，然后我們一塊去討論。現在根據場景的變化再作出一些調整。

　　其實我們的幾個演員都不是動作演員，他們都是非常好的文藝片演員，但是要完成很多的動作戲，動作指導這邊既要幫他們設計出一些效果好，但又有完成可能性的動作，同時還要保護他們，讓他們在表演的時候不要受傷。我覺得這一點，梁導和沈導他們想的還是特別周到的。跟他們合作非常的愉快，兩人特別可愛。